文青味的理科男「菊姬」

「菊姬」,就像一位有濃濃文青味的理科男,從來就不在主流的浪頭上。

圖:日本菊姬官網 (https://www.kikuhime.co.jp/)

原料上選材挑剔,製程上理性分析、細心管理,重視釀酒人才培育。但遇到政治不正確的時候,又會據理力爭;堂堂正正與主流分庭抗禮。商業贊助或媒體曝光等一切敬謝不敏,一心只想呈現自己理念中,最佳狀態的好酒。

精選兵庫縣三木市吉川町契作酒米之王「山田錦」,成為獺祭之前山田錦用量最大的單一酒造。不斷審視釀造過程中的「省力化」與「合理化」;卻又奢華地以「山廢」系這種以天然乳酸菌表現為主的傳統工法,耗時費力,只為追求「米」香的最大化呈現。以年產量三倍的空間讓酒款熟成,只為了提供酒款那種無法以數值分析的最佳熟成狀態。認為該堅持的,絕不妥協。認為不合理的,嗤之以鼻。

圖:Japan Travel by NAVITOME(https://japantravel.navitime.com/zh-tw/)

這樣的酒款,不是新手能夠欣賞;但在擁有一定酒齡之後,菊姬卻必定是日本酒風味拼圖上畫龍點睛的那塊。沒喝過,是個缺陷。用個好杯,讓琥珀色澤表現出渾圓紮實酒體;濃郁穀物香或近乎牛奶糖的風味,瀰漫舌尖。熟成而來精粹積蓄的飽滿米香一湧而出,完整包覆口腔,過喉非常滑順。深長回韻的酒香,徐徐膨脹上來口腔,最後停留於鼻腔中,迴盪繞樑不絕。

這樣的深度,只有大人能欣賞。「哥喝的就是酒,不是寂寞!」

不打安全牌。好入喉、太乾淨、深受大家喜愛、或是搜珍獵奇的限量酒款,一向不是「菊姬」的風格。要有米香元素、要連素人盲飲都能感受到變化的,才是菊姬想要凸顯的特色。

菊姬創立於西元1573年,至今約450年,本鋪設在日本北陸三縣之一的石川縣白山地區。白山地區的酒造,莫不在業界赫赫有名;菊姬(1573)、萬歲樂(1716-1734)、天狗舞(1823)、手取川(1870)、高砂(1869)等五家,每一家都是大有來頭,在酒造業有舉足輕重的地位。

圖:Japan Travel by NAVITOME(https://japantravel.navitime.com/zh-tw/)

菊姬在成為專職酒造之前,早在室町時代即是石川當地受託製作奉獻給神社,也就是御神酒的釀造者。後來豐臣秀吉一統日本、劍指朝鮮,曾帶著菊姬的酒出征而留下紀錄。在江戶時代,曾經是加賀潘(石川縣)進貢用的御用酒造。近代日本國勢在1941年達到鼎盛時期,「菊姬」也於此時成為宮內廳御用酒造,讓當年的月桂冠不在獨領風騷。

在日本酒愛好者當中,菊姬一直享有一個特別的位置。這與菊姬全系列商特有的調性、甚至與釀酒大宗師「農口尚彥」有絕對的關係。

巧婦難為無米之炊,這在戰時及戰後米量不足的情況下,絕非形容詞。酒造業縱使有心認真釀酒,也缺乏好米作為原物料。到了名杜氏「農口尚彥」掌舵的時代,再次將「菊姬」招牌擦亮。1960年,在前社長的伯樂慧眼下,他以28歲的年紀接任杜氏30年,將菊姬的年產量從700石,增產到卸任時的7000石(一石=180公升),足足成長十倍之多。於1976年至1986年間,連續11年榮得金賞評鑑。2001年,全國新酒鑑評會的主辦單位由國稅局變更為法人團體的「酒造中央組合會」,菊姬遂公開宣布不再參賽。菊姬認為:吟釀酵母當道,只要工法不出太大差池,這樣的香氣不難產生;而比賽也變得只要交錢就能參加,不像先前還要由地方開始評比出線,如此一來根本缺乏辨識度。考試本就領導教學,想法各有不同,無可厚非。但這種敢於向中央叫板的魄力,在傳統的酒造業非常少見。


農口尚彥在習得山廢技術之後將其發揚光大,推出定番商品『山廃仕込み純米酒』。這款酒已上市近40年,仍能占有菊姬營業額二成以上的主力酒款。一舉登頂是在2007年,在第一屆IWC SAKE酒項中獲選為CHAMPION SAKE,展現出其堅強的實力。

現今日本酒的釀造分成二大流派,「速釀」佔了商品線的九成,「生酛」僅佔了一成,而在這一成之中的九成,是使用「山廢工法」。而山廢工法的難處,在於使用空氣中,多達百種天然的乳酸菌一同發酵;也正因為每種乳酸菌的發酵時間不一,表現在過喉之後的層次感,自然就比速釀系酵母多出了許多的變化。所以山廢系的釀造酒,其強項不是在一開始的香氣,而是在過喉之後米酸的徐徐變化。這種強調米酸的酒,適合以常溫或溫酒飲用,因為在冷酒條件下,米酸的風味無法全面展現。盲飲時後半尾韻的酸味,是菊姬酒款鮮明的特色,識別度極高。


菊姬也不愛以大量活性碳過濾之後的澄澈「清酒」。曾問過菊姬,何以菊姬的酒款都帶金黃色澤?卻被反問一句,「要是喝到無色透明的啤酒或是葡萄酒感覺如何?」我自己不愛粉底太厚的女子,當下心領神會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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